退伍军人的乡村梦

作者: 村口望月

  岩壁下湍急的河水,碰到悬崖壁下,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河面上有一座索桥。桥左右晃荡,桥面由五根钢丝绳组成,扶手两边各一根,下面三根,在三根钢丝绳上铺着木板。
  穿着一套退伍黄褂子的新民,背着背包,提着一个旅行袋,过完桥,在岩壁上攀爬。
  新民气喘吁吁,满脸是汗,爬到了一平地,放下背包,用白色毛巾擦脸上的汗珠。回头对着高高的大山,双手作成一个喇叭,大喊:“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声音在崇山峻岭中传扬,回荡。
  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狗铃声,叮叮铛铛。一条路伸向山林。
  新民朝小路探望。两条小狗一黑一黄,一前一后,摇头摆尾走过来。看见新民打住,看了看新民,又扭转头往回看。狗后面跟着一位姑娘。长的并不很漂亮,穿着也随便。刘海微微有些卷曲。留一对四寸左右的小辫子,眼睛有点大,鼻子正齐有点尖,小嘴微张开,没有露出牙齿。手中拿一根树条,边走边抽打路边的草和小树,哼着小曲,脚步轻盈。狗见主人在后面来了,便盯着新民开始“汪、汪”地叫。

  姑娘:“小黄,你叫,叫些什么?是不是又看到野东西了?是小松鼠还是小黄鼠狼?”
  姑娘脸挂笑容的自言自语。

  新民:“玉珍,是你吗?果真是你。”
  玉珍:“新民,你来的好快呀。”
  新民飞跑过去。玉珍也跑过来。两条狗在两人周围蹦跳。一对青年抱在了一起。
  玉珍帮新民提着提包。新民在前面大步行走。

  玉珍:“你就不能慢点吗?走那么快,我可赶不上。”
  “啊,习惯了,对不起。那你还是把提包给我自己提吧!”
  “那你写信要我来接你,我接个什么?连包都不帮提?那先就不应该过来。”
  “人到情到。我扛得动。”

  “你就不能慢点吗?以后还这样快,谁还跟着你?”
  “好。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得胜利。”
  两人说着,眼前现出一些吊脚楼。两条狗跑进一间房屋,“汪汪”的叫了两声又窜出来,跑到玉珍的前面。
  全木料构建的房屋四间。大门敞开着。操场上有一中年老人正在用牛碾压稻场。石滚在牛的牵动下,发出“吱嘎吱嘎”声。
  两条狗围着中年老人转。
  中年老人“嗯”把牛叫停。把眼对大路口眺望。新民从拐弯处走过来。
  新民:“张叔好!忙呢。”
  “哦,是新民回来啦?是探亲还是退伍啦?”
  “张叔,我是退伍啦!”
  “咋就退了呢?不是说你被留队了吗?”

  “连队是要留的,可我还是决定回来。”
  玉珍:“爸,你把牛歇了。两人就不能进屋去聊啊?”
  张叔:“是,是!你先进屋,我把牛抛到后山就回来。”两条狗“汪汪”地叫,跑到新民腿边嗅了嗅,尾巴摇了摇。
  新民:“你这门卫把守还蛮严的,是不是还要搜身呢?”
  玉珍:“它们认亲。只要是亲人,它就会摇尾巴。如果是坏人?”
  “是坏人怎样?”

  “是坏人,它是会咬的,让你进不了屋。”
  “我可不是好人,是来偷它家东西的。”
  “偷什么?我家穷,没有什么好东西让你偷。”
  “我看有好东西。”
  “你看到什么好东西啦?”

  “我看来你了,会把你偷走。”
  “我才不让你偷呢!我爸妈就我一根独苗,跟你去了,他们不成孤老啦。”
  “不要你跟我去,我只偷你的心。”
  “你不像当兵的人,还是门坏?”玉珍进屋。新民跟着进去。张婶从猪楼里出来,拿着一个喂猪的猪食桶。

  新民:“婶娘,我回来啦!”
  张婶:“新民,你咋就回来了?回来,玉珍也不跟妈说一声,好歹也要捉只鸡关起来呀。”
  玉珍:“妈,新民不走了,你想杀鸡给他吃,以后天天都可以的。”
  “天天也没有,杀个一两只还是舍得的。”
  “我晓得妈舍得,只是我要吃,你是不舍得的。”
  “你这死丫头,你是自家人,他是客。”
  “他可不是客,他还要到我们家住呢。”
  “住就好,我家就是缺一个搞事强的男人。”
  新民:“婶娘,我这搞事真还不如玉珍。她算得大半个男子汉。”
  张叔进屋。两条狗翘着尾巴,在屋内乱窜。新民拿出一条《大前门》,递给张叔。

  张叔:“你这孩子还带烟干嘛?我喝那老杆子习惯了。抽这玩意儿不过瘾。”
  新民:“叔,就是一点心意。”
  新民从提袋内拿出一把菜刀递给张婶。“婶娘,我给您没带吃的,也没带穿的,就带一把菜刀。这可是有名气的龙州菜刀,能切能剁。”
  张婶接过菜刀:“这个好,轻巧。我用了大半辈子的刀,就没用过一把如意的刀。”
  玉珍:“新民,你给我爸、妈都带礼物了,巴结他们。你给我带了什么?”
  “给你带的比他们的都重要。”
  “只听你闪,拿出来看看。”
  “这拿不出来,你也看不到。”
  “你如果骗人,就算爸、妈答应了,我也不嫁给你,让你打单身汉。”
  “没骗你。给你带了一颗火热的心。”

  “我知道你舍不得花钱为我买东西,你那颗心是自己的,也给不了我。我要来也没用。”
  “我还真给你带了件礼物。”新民从自己上身口袋里摸出一小盒子打开。
  “还给我买戒指啦?”说完,玉珍跑过来就抢。新民把盒子给玉珍。玉珍慢慢打开,欣喜若狂的样子。一颗军功章闪闪发亮。
  玉珍问:“这是你说的军功章。”

  新民:“是的,这就是我在战场荣立三等功给发的奖章。这可是拿我命换来的,比那戒指值钱多啦!”
  玉珍:“值钱。还值钱,我又不能戴在手指上,谁当它做钱看?我还是喜欢戒指。”
  张叔:“玉珍,怎能这样说话呢。那可值钱了,不是想买街上有卖的,那必须是战场上才有的。还要有突出表现的才有。”
  新民:“是的,我们整个连三等功才三个人,二等功一个人。”
  张叔:“新民,这你都回家啦,有什么打算?”
  新民:“叔,我想我们这太穷,我准备与玉珍结婚。结婚后带她出去打工,到沿海一带开发的地方去挣钱。”
  张叔:“是呀,你们年轻呆在这山旮旯里,永远都没出路。”
  玉珍:“我才不跟你出门呢。咱又没多少文化,在外面肯定没什么好事让俺做。”
  张叔:“你这丫头,没文化,只有你一个人呀。再说,你跟着新民,你吃不了亏。他有文化。他干个几天,就能当上一官半职,就会给你安排一个好事儿。”
  玉珍:“我还是不出去,我看在家里也好。再说……”。
  新民:“再说什么?外面女的更好挣钱。”
  玉珍:“再说,我们一结婚,就会……。”玉珍脸一红,不说了。

  新民:“就会生孩子是吗?我们先前五年,不要生孩子,等有钱了再回家生孩子也不迟。”
  张婶从厨房出来:“这不能使,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不生孩子结婚干嘛!再说?我们还年轻,可以帮你们拉扯孩子的。早生儿子早得福嘛。”
  玉珍:“妈,不关你的事,你抓紧做饭。新民还是在县城吃早餐了呢,都快饿死了。”
  张婶:“好,好,我去做饭,就知道心疼男人了,死丫头。”
  张叔:“新民,你们外出闯世界最好,我看既然你退伍了,就与玉珍的婚事办了。你干脆回去,把爸喊来一起吃晚饭,把这事儿约定一下,能否在年前完婚?”
  玉珍:“爸,你这也太心急了吧?等新民回家与爸商量商量,要是人家老爸不同意呢?”
  张叔:“有啥不同意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要这么过来的。”
  玉珍:“爸,人家也就是一个独儿,你就晓得人家愿倒插门?”
  张叔:“不倒插门,那我还把你嫁出去呀?”
  张婶:“那使不得。”
  新民:“先不谈这些,我去把爸一起带来再说。”
  张叔:“玉珍,你陪新民去接来再说。”

  玉珍:“我才不去呢,这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再说,你们大人一不同意,我的脸再用裤裆装起呀?”
  新民:“你不用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张叔:“不行,玉珍去。虽是我们大人的事,婚姻自主,我可不愿违法。”
  新民与玉珍向新民家走去。两条狗窜在前面。
  三面环山的一个小山凹里隐隐约约一支木屋,屋上冒着青烟。
  新民与玉珍来到操场上。

  一条黄狗飞跑过来,先汪汪的叫了几声,然后,跑到新民身边,认出了新民,轻哭起来,倒在地上打滚。
  新民府下身抱起黄狗,向家走去。
  王伯走出来:“新民,你这孩子回家怎不先说一声,我去接你。”
  新民:“爸,我也没什么东西,再说,玉珍去接我啦!”
  玉珍:“王伯,您好。”
  王伯:“玉珍,你一起过来的,快到屋里坐。”
  三人进屋。三条狗蹦蹦跳跳跑向后山。

  王伯:“新民,你这复员就好,我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
  新民:“爸,张叔说,要我来喊你过去,晚上一起喝酒。”
  玉珍:“王伯,我爸要我过来接你的。”
  王伯:“这好啊!新民也两年没在家吃饭了,我这也搞不出个名堂,在你家就好。”
  三人一路往山林中走去。三条狗相互追逐着在前。西下太阳的余晖从树林中射出一些光束,照在林间小路上。

  玉珍家,昏暗的柴油灯下,五口人围着一张方桌。王伯坐在桌子的上方,左边是新民,右边是玉珍,下方是张叔。张婶跑来跑去忙乎着倒酒。酒已喝得八开了。
  张叔:“亲家,说实在的,这俩孩子就是天生的一对。而今,这新民退伍啦!我看不如早些把他们的婚事办了,也了去我们做大人的一桩心事。”
  王伯:“亲家,我也是这个想法。自从新民妈走后,我一个人把他从十四岁带到二十四岁。十年了,不容易。”
  张婶正赶到桌边:“亲家哥,你这又当爹又当妈,把新民扯大,真是吃了不少苦。我们把你儿子接来,还是有些不合适。”
  张叔:“女人家不要插嘴。什么我们把他儿子接来,这叫两来两走,他不接,我不嫁,两头安家,生个娃儿两头取名字。”
  王伯:“这有什么办法,逼倒我们养个独生子女。再说,我一单身汉,要说玉珍到我家,也真还不合适。只有一点,新民他妈临终时交代我,必须要给我家存一房人。”
  张叔:“亲家,这可是新民和玉珍俩的事儿,他们说怎么安排我都支持。”
  王伯:“要的。你们选个日子,我那边就不摆酒了,我跟着新民过来吃喝几天就行。”

  张婶:“亲家,对!俗话说,亲家亲家如同一家。你就随新民一同搬到我家来都行。你和亲家公两人喝酒,就不用找对手了。”
  王伯:“这也使不得,我要是搬过来,人家肯定会说我是搞得没下场了,只好跟儿子走。”
  张叔:“常来常往,常来常往。”
  新民:“我看以后迟早会住在一起,我们才好照顾你们。”
  王伯:“那是后话,今天不提。今天喝酒。来,亲家,为了我们两家的儿女能百年好合,我们干一杯。”
  张婶:“这叫团圆酒,我也要参加。”张婶拿过杯子,也倒了酒,五人共同举杯。

  新民:“爸,感谢您能如此深明大义,我先敬你。”新民与爸碰杯喝酒。新民又满上。
  新民:“张叔。不,我也就叫爹好吗?”
  张叔:“好。自己的叫爸,把我叫爹。爹也是爸。爸也是爹。”
  新民:“爹,感谢您和妈把玉珍许配给我,我敬您和妈。”
  张婶:“等等,既然敬我。我也得举杯过来。三人碰杯。”
  新民:“玉珍,我们就不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说完,两人站起身子,碰杯。

  煤油灯晃晃悠悠,忽明忽暗,堂屋一片祥和。
  清晨,一缕阳光,干干净净地洒在金鸡山上。新民打扫操场,满地的鸡在乱跑。王伯牵着几只羊出羊圈。
  新民:“爸,还是我去帮你放吧!都六年没放羊啦!”
  “新民,爸问你一个事,昨晚想了一夜。”
  “爸,你就说。”
  “你真愿意把你爸一个人甩在家里当没儿的孤老吗?”
  “爸,这不是你昨天当着爹表态了的吗?你同意我们不两来两走的,怎么想反悔啦!”
  “不是反悔,是我这就没奔头了。你当兵去了,总还是我家的人。你这一去倒插门,可就改名换姓了。我昨天还是酒喝多了,表态过早了”。

  新民从爸手中把羊绳子接过来:“爸,我知道你心中有酸水。可你也为我想想,就想通了。我们这里太穷了,山下是没有女孩子愿意上山的。山上也就这几家有女儿,另几个都嫁人了,只有玉珍在等我。如果您不答应,我就得打光棍。”
  “民儿,爸就是这么想,才爽快答应的。说实在的,你还是两来两走的好,也免得别人说我是搞得没聊达,接不起媳妇才把儿子倒插门的。”
  “我会跟玉珍商量,我们不摆酒,只领个结婚证就行了,等明年一开春,我们就出去打工,这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最好,我希望你早些结婚,可又怕失去你。人家常说,接个媳妇死个儿。”
  一头牛和一群羊在山上吃草。
  新民和玉珍坐在一块石头上。
  玉珍:“新民,你说我们出门去,你找好地方了吗?再说我这长到二十一岁,还没在外面过个夜。你去那么远,我怕想娘老子受不了。”
  “玉珍,我当兵去,一开始也想家,想你们。蒙在被子里哭过好多次,听说要上战场,更加想你们,生怕再见不到你们了,眼都哭红了。”
  “那你怎么还是上战场立功了?”
  “上了战场,看到战友们一个一个倒地,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多杀敌人,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那你就不想我了?”
  “想,可不准想,不能分心。你不打死敌人,敌人就会打死你。”
  “写个信总可以吧?”
  “不准写信。写了也发不出来,这是有纪律的。”
  “那你说说你杀死了几个敌人?”
  新民回忆着南疆战场上的场面。越军哇哇直叫,端着冲锋枪向阵地扑来。
  连长:“同志们,狠狠的打。”
  新民从战壕里站出来,用冲锋枪向敌群猛扫,敌人拼命还击。开始了近身作战。
  新民与一越兵扭打。越兵咬破了新民的耳朵。新民死死捏住越军。越军从裤腿里抽出匕首,扎进新民的腹部。新民忍住痛死死抱着越军,另一战士过来,杀死了敌人。
  玉珍用手去摸新民的耳朵。耳朵还有缝合之后的痕迹。心疼地说:“让我看看你的肚子。”玉珍解开新民的上衣,肚子上的伤疤显露出来。“就没伤到肠子吗?”
  “伤着了,可又接上了。”
  “就没掉屎在里面吗?”
  “在医院里洗了腹腔,怎么还会有屎呢?只有你才想的出来。”
  “我是担心,你会成坏肠子,或成花花肠子。”
  “你还懂得蛮多了,谁会有坏肠子?谁还会有花花肠子?”
  “没得就好。有我也不怕,俺村里只有单身汉多,就连孙悟空都嫁到湘乡去了,他爸还得了两万块钱。”
  “就是杨三叔的那个烧疤的丫头吗?怎么还能卖钱呢?”

  “你是不知道。现在女孩子都被人贩子卖到宁乡、湘乡去了。我也有人找过,还答应给八万块钱呢。”
  “那你怎么不答应呢?我是八块钱都不会给哦。”
  “我嫁给你不是对钱看,只想跟你过好日子,父母有人养老。”
  “我们出门去了,几年就可以捞很多的钱。人家有的我们也有,人家没有的我们也要有。等有钱了,把钱在县城买房子,搬到城市去住,然后生孩子,读书,过城里人的生活。”
  “那我父母呢?”
  “父母就接出去啊,在县城有公园玩,可以钓鱼、打牌。”
  玉珍靠到新民身上,脸上充满喜悦。

  玉珍家内,张叔在堂屋摆着大方卓,桌子上摆满一桌子菜。几位客人相继过来。张叔热情的招待客人。
  村支部书记张立云走来,张叔和王伯迎上去。
  王伯:“张书记好,今天把您请来劳驾了。”
  张立云:“应该的,应该的,只是我们不好意思。”
  新民走上前去,和张书记握手。“张书记好,本来我应该到您那里报到,我也是名党员。”

  张立云:“你结婚这样俭朴的办,值得宣传,不愧为是当兵打仗的英雄。”
  新民:“赈酒也就是整自己的几个亲人、邻居,我和玉珍商量领个证就行了,等日子好过了,再摆酒也不迟。”
  张立云:“好。等会儿,我有重要事向你通报。”
  张叔:“大家入席,饭菜都摆好了。”
  张叔安排大家纷纷入席。新民一个一个的倒酒。玉珍给盛饭。

  张立云、王伯坐在上席。右边是文书和妇女主任,左边是新民和玉珍。下边是张叔和治安主任。
  张立云举杯站起来:“今天我们村支两委都到齐了。在这里祝新民与张玉珍喜结连理,白头到老。”
  大家端着酒杯都站起来。
  张立云:“玉珍,你也端酒。”

  玉珍:“我不喝酒。”
  张立云:“不喝酒,今天也要喝酒。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先敬你们。”
  玉珍端起酒杯,倒了一些给新民。大家举杯,把酒喝了。
  人们相互攀谈,相互敬酒,都有了些醉意。
  张立云举着酒杯站起来:“来,新民,新郎官,我有个重要事情要向你宣布,先干了这杯。”
  新民站起来与张书记碰杯喝酒。
  张立云:“昨天,我到乡政府开会,组织部长找我商量,决定要你接替我的职务,让我给你当二把手。”
  新民:“张书记,你这玩笑开不得。我也不是那块料,更不会有这种野心。”
  张立云:“当然了,我说了也不算,还是乡丨党丨委书记说了算,不过你要做这个准备。”
  大年三十,金鸡山上,到处是鞭炮轰鸣声,人们都在过春节。门楣上张贴着新的对联。
  玉珍家的对联是新民自己写的,也是他自己作的。虽有些歪歪扭扭,但字迹还是清晰可认。上联是:退伍不褪色搞建设,下联是:新年有新象抓发展。横批:下海南漂。
  玉珍一家人围着饭桌吃饭,谈笑风声。
  新民:“爸,爹、妈。今天大过年,我向你们拜个早年。我这退伍给我一共一百六十七块钱,回来花了一些。现给你们每人二十元,作为拜年礼物。过完年,我就与玉珍出门了,你们在家注重身体,可以有事一起干,千万别累出病来。”新民说完,把钱递给玉珍。玉珍含着泪花,一人送二十块钱。

  张叔:“新民,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常人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钱你们带出门去用,我们在家不要钱花。”
  王伯:“是的。玉珍你们拿着。”
  玉珍:“这是我们的心意。如果我们要,又问你们。”
  张婶:“这也是。那我就收起了。”
  张叔:“新民,张书记的话,你就不考虑考虑?听说你们***员有纪律,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新民:“纪律是有,可这不属于安排工作。当个支部书记,要你干,你就干;不要你干,随时就把你甩了。”
  王伯:“也是,这个不可以。人家张立云正在兴头上,也才四十多岁,一包子味,你把他饭碗端了,他不是省油的灯。”

  新民:“我真不干。既然是这样,我决定提前离家,免得夜长梦多。”
  张叔:“这也好,好歹我们一‘张’字灭不破。当初,他当支书,我也是拍过巴掌的,现在他下来,你上去,我看到都不过意。”
  张婶:“你晓得个屁,人家没问题,上头会要他下吗?要新民搞,就答应搞,又不是我们想搞,是他自己当着那支村两委的人说的。涎水吐在地上,能舔起来吗?”
  张叔:“你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人家明的不说恨,心中恨死你。”
  新民:“不管恨不恨,反正我不当这书记。”
  王伯带着醉意:“我也多少说几句。说点爱听的,新民就是当书记的料。高中毕业、当兵打仗、入党立功,是个红苗子,根子正。说点不好听的,当支书就是没出息。这鬼都不上门的地方,谁当书记不是个白干?”
  张叔:“我同意您早些出门。人不在家了,他们也就不会拨草行蛇捉。”
  四山都安静下来。
  一点月光透过玉珍房屋的窗户,射到床的被单上。新民与玉珍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新民:“玉珍,是睡不着吗?那干脆起来坐坐。”
  玉珍轻声说:“坐着干嘛?”
  “把我想要说的话说说。”
  “小声说,爸妈就在隔壁,让他们听着不好。”

  “那我们就起床呗。”
  “起床更不好,爸妈怀疑我们吵架了呢。”
  “你是不是真不想出门?”
  “怎么呢?”
  “如果你真不想出门,就我一个人出去。如果外面有适合你的事,你再去。”
  “不。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我才不一个人在家守着活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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