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围城》易读

权欲围城

作者: 空谷任我行

　　青山镇党政办。
　　上午，陆宇心里美滋滋的来到办公室上班，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此时的他整个人精神焕发，办公室里的同事对他也是格外的热情。
　　陆宇从985名校毕业后就来到了青山镇党政办工作，如今已经四年了，正好赶上乡镇大换届。
　　四年来，陆宇一直为青山镇的镇丨党丨委书记陈长青服务，陈长青对充满干劲、做人讲原则，做事有方法的陆宇很是欣赏，趁着大换届，陈长青就把陆宇推荐为副镇长的人员。

　　县委组织部采纳了陈长青的推荐，已经审核过陆宇的档案，缺少的材料都已经补齐了，这两天县委组织部就会派人下来谈话。
　　很快陆宇的手机就来了电话，陆宇拿起手机一看，是陈长青的电话，陆宇快速的接起电话：“陈书记，请您指示！”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钟缓缓说道：“陆宇，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和周委员要代表组织跟你谈话。”
　　满心欢喜的陆宇没来得及多想，挂了电话，就来到了陈长青的办公室，除了陈长青外，镇组织委员周阳也在，两人都是管人事的，陆宇更加坚定好事将近了。
　　陈长青示意陆宇坐在两人的对面，陈长青开门见山的说道：“陆宇同志，现在我们代表组织跟你谈话！”
　　不过陆宇很快就疑惑起来，镇丨党丨委书记和组织委员虽然都是管人事的，可副科级任前谈话一般都是县委组织部下来谈话的，在青山镇从来没有镇丨党丨委书记和组织委员代表组织谈话的先例。
　　周阳看着陆宇语气生硬的说道：“陆宇同志，现在正式通知你，县委组织部不下来话了！”
　　陆宇脑袋轰鸣了一下，随即很快微笑着说道：“组织今天不来，也许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听从组织的安排！”
　　周阳冰冷的继续说道：“陆宇同志，我想你理解错了，不是今天组织不来找你谈话，是组织不会来找你谈话了！”
　　周阳开口的时候陆宇就听清楚了，只是他不敢相信，这段时间他一直表现优异，竟然说变卦就变卦？
　　陆宇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的。
　　“陆宇你也不要气馁，组织对你还是很关心的，组织对你另有重任安排。”周阳拿起一份文件说道：“经青山镇党政联席会议决定，即日起陆宇同志任青山镇扶贫办主任，党政办主任职务自动免去。”
　　陆宇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整个人心里都懵了，不仅说好的副镇长没有了，还要去负责扶贫工作。
　　青山镇是极贫乡镇，青山镇上下都知道，扶贫工作是最苦最累的工作，甚至成为了高危行业，就连去医院看病都已经成为扶贫干部优先，最为关键的是就算陆宇累死累活，功劳也可能会变成别人的。
　　“陆宇，你是青山镇重要的后备干部，组织还是关心关爱你的，希望你......”周阳继续说道。
　　后备干部？
　　陆宇心里冷哼，他从到青山镇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有人跟他说他是后备干部了，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人直到退休还是后备干部。
　　陈长青直接打断周阳，声音有些冷清：“陆宇，你很年轻也很优秀，但是还需要再锻炼两年......”
　　陆宇思想游离，陈长青后面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些年来，陆宇除了是陈长青的工作秘书外，也算是半个生活秘书，陈长青也一直跟陆宇承诺，要把他提上副科，眼看马上就要晋升副镇长，结果告诉他还需要再锻炼两年，在陆宇看来根本就是清明节烧纸钱——哄鬼的。
　　没想到他也是吃过组织画的大饼了！
　　陆宇走出陈长青的办公室，周阳看着陆宇麻木的背影，说道：“书记，就算组织不来谈话，您也没必要代表组织跟陆宇谈话。我看他嘴上说服从组织安排，可实际上对组织的安排心存不满，您看需不需要对他加强一下政治思想教育？”
　　所谓的政治思想教育，实则就是有什么不满，就立刻让陆宇检讨，最直白的解释就是带着逼迫人接受的成分在里面。
　　“陆宇是个好苗子，可惜......”陈长青叹了口气，摇头继续说道：“希望他不会被这件事情影响太久，能尽快投入工作。”
　　官场晋升的事情，只要没有上级明确下文，永远都是纸上空谈。陈长青混官场这么久了，还能希望别人好，也是属实难得的善心。

　　陆宇回到党政办，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和办公室的同事聊天，道：“知道了吗？组织部不下来找陆宇谈话了，听说是有人要空降下来镀金！”
　　“不会吧！陈书记一直很欣赏陆宇，这一次也是陈书记极力推荐的陆宇。”
　　“怎么不会，陆宇就是一个只会拍陈书记马屁的马屁精，我估计陆宇都快要认陈书记当干爹了，要不然副镇长的人员哪里会轮到他？”女人回答道。
　　女人叫韦妍妍，比陆宇大五岁，是陆宇在青山镇党政办四年的同事，也是党政办副主任，陆宇被推荐为副镇长人员，心里最不满的就属她了。
　　韦妍妍也算是青山镇党政办的老人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提拔，不仅是因为能力一般，主要是她的那张嘴很臭。

　　知道陆宇落选，韦研研别提心里有多幸灾乐祸！
　　韦研研那张大嘴还没打算停止：“我听在组织部的同学说，有个副市长的儿子空降到咱们青山镇来，所以像陆宇这种没人脉没背景的，自然就被顶下来了！”
　　“副市长的儿子来咱们镇，不可能吧？”
　　陆宇也是疑惑，一个副市长的儿子为什么会到青山镇这样的地方来，随便找个地方都会比青山镇强，还偏偏来顶了他的位置？

　　“听说那人管不住自己裤裆里面的玩意，出去嫖娼被抓，来咱们镇是为了躲避影响期的，据说明天就下来！”
　　陆宇内心很气愤，属于自己的副镇长，没想到轻易就被一个为了躲避嫖娼影响期的人空降给顶了。
　　陆宇心中憋着一口气，凭什么自己付出了百倍甚至千倍努力才得来的东西，就这样轻易被人掠夺了去。
　　内心的这种无力感，让陆宇几近癫狂。
　　要怪就只能他没有人脉、没有政治资源，就算没有副市长的儿子，也会有县长、副县长、局长的儿子，像他这样出身草根的人，即使是再优秀再努力也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过了两分钟，办公室聊八卦的人才发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陆宇，韦研研嘴角上扬，双手环抱在胸前，幸灾乐祸地张开她那张臭嘴：“陆宇，组织谈话这么快就结束了啊！我是不是该提前叫你陆副镇长了？”

　　陆宇没有理会，静静地看着韦研研扭着曼妙的腰肢走回自己的工位，陆宇才上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陆宇没有什么心情继续上班，他想要到镇社会事务办去找白洁，受了工作的打击，得到情感的慰藉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白洁是陆宇的女朋友，任职青山镇社会事务办的代理负责人，名义上的社会事务办主任。
　　白洁在青山镇算得上是一个满级美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她的气质和青山镇这样的极贫乡镇有些格格不入。这样的美女不少人都以为已经名花有主，心里痒痒却只能望而却步，只有陆宇敢追求她，没想到还让他成功了。

　　对于陆宇提干，白洁满心期待，想要乘着陆宇的东风再进一步，成为青山镇政府的中层干部。
　　白洁向他投来迷人的微笑，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宇失落的样子，站起身子在他面前转动着裙子：“我的裙子好看吗？是专门为了庆祝组织找你谈话才穿的！”
　　“好看！”陆宇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
　　“今天陈书记找我谈话了......”

　　白洁激动地拉住陆宇的双手，激动地说道：“真的呀，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组织部什么时候下文呢？”
　　“落选了！”陆宇的声音很轻，却让白洁的身体一震，愣了几秒钟后，松开陆宇的手后退半步：“哦！我知道了！我先去忙了！”
　　陆宇心里“咯噔”了一下：你后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妈的！要不要这么直接？他缓步走出社会事务办，此刻的天空都是暗灰色的！
　　陆宇即将被空降顶替的消息，一夜之间在青山镇就传开了。毫无疑问，消息是从党政办传出来的，党政办就是乡镇工作的枢纽，起着上传下达的作用，党政办永远掌握着第一手信息。
　　不用问，他也知道是韦妍妍那个女人搞出来的事情，也只有这个女人才会如此的大嘴巴。
　　第二天，陆宇就到了镇扶贫办任职，没有热情的欢迎，也没有同事的关心问候，有的只是冰冷的目光。
　　往日里和陆宇关系还不错的林青青，语气冰冷指着一旁的办公室说：“陆主任，那是你的办公室，有事我们会过去跟你汇报的！”
　　林青青指着的那间办公室本来是她的，她一直负责着青山镇的扶贫工作，如果不是陆宇调岗到扶贫办，主任的职位就是她的。

　　扶贫办的另外两人，抬头看了陆宇一眼，其中一人礼貌性的朝着陆宇说道：“陆主任好！以后我们青山镇的扶贫工作就靠你来带头了。”
　　说话的间隙，两人埋头翻开报纸，喝着茶，全然没有将陆宇放在眼里。
　　陆宇刚转身便有人说道：“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被贬了，沦落到咱们这里来了呗！”
　　原先所有人都觉得陆宇得到陈长青的器重，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有时候还会叫他声哥。
　　对于众人的态度变化，陆宇也只是一笑而过，捧高踩低一直都是官场里的惯例，别看乡镇的庙小，可是它妖风大。
　　青山镇的扶贫工作才刚开始起步，任职的第一天，陆宇一上午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研究上级的扶贫政策文件。
　　没过多久，白洁拿着一份资料过来放到陆宇的面前，声音有种道不清的情愫：“这是这个月的低保人员变动名单！”
　　陆宇刚要开口，抬头的瞬间只看到白洁高挑而又冷漠的背影，好似来到他的办公室都是极不情愿的。
　　下午，县委组织部的一名副部长和一名工作人员，把空降的新任副镇长送到青山镇，并宣布任命。
　　这位副市长的儿子名叫林宏伟，是个其貌不扬的�
　　在林宏伟的见面会上，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强调，马上就要进行大换届了，要求全体干部职工严守换届纪律。
　　陆宇听到这话，只觉得特别讽刺，不过倒是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规矩和原则都是为了像他这种没有背景没有政治资源的人而设的。
　　陆宇进步的希望更加渺茫，大换届之后人事就会大洗牌，在新的环境中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而像林宏伟这样的人不管能力如何，都会稳步地往上走。
　　见面会结束后，就紧接着召开干部职工会，林宏伟作为刚上任的副镇长，在主席台上说着新上任统一的话术：“很高兴能来到青山镇和大家一起共事，初来乍到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以后就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
　　新任的副镇长到任后，镇丨党丨委就对其进行分工，林宏伟分管扶贫、社会事务、文教卫等工作，是陆宇的顶头上司。
　　陆宇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整蛊他，顶替自己的人，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更是一种侮辱。
　　散会后，陆宇转身就想走，没想到却被人叫住了。
　　“陆宇同志吧，还没到青山镇就已经有人跟我推荐你了，说你是位非常优秀的同志，你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说话的人是林宏伟，明摆了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年头，躲避嫖娼的人都这么猖狂了吗？
　　陆宇只觉得可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不想和眼前的这个人说这样的场面话，更何况这时候言语攻击没有任何的意义。
　　回到办公室后，陆宇的母亲来了电话，语气无比着急道：“你父亲又犯病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陆宇心里五味杂陈，手里攥着请假条走向林宏伟的办公室，此刻的林宏伟正在打着电话有说有笑，看到陆宇后脸上瞬间变得阴沉，好像要摆一摆领导的谱。
　　陆宇快速说明来意，林宏伟皱着眉头：“春季种植攻坚任务马上就到了，你这时候请假，扶贫办的工作怎么办？”
　　这明显是故意在为难陆宇，春季种植任务一直是镇农业服务中心负责。
　　陆宇刚要解释，林宏伟就盯着他说道：“陆主任，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吧，怎么我一到任就要请假呢，现在的工作任务这么重，陆主任是想借故撂挑子不干了么？”

　　“林镇长，我父亲急病，现在已经住进重症监护室，我需要去照顾他。”在职务的称呼上，都会习惯性地去掉副字，陆宇在党政办多年自然知道这一点。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病倒了？再说，只是进了重症监护室，你先把手头工作处理完，过段时间再来请假。”
　　陆宇死死地盯着林宏伟，开口道：“林镇长，我父亲急病，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再拖沓半分钟，您理解一下。”
　　林宏伟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去找王镇长汇报，如果他同意批假，你就直接走。”
　　陆宇来到镇长王思源的办公室，给他的答复也是先把工作先处理完毕，这两个王八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

　　陆宇把假条往王思源办公桌上一扔，就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王思源的声音：“陆宇，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老子不干了！”
　　陆宇心里一万个我草你妈！
　　相处多年韦妍妍的幸灾乐祸，林青青的冷眼相对，女朋友白洁的故意冷淡，林宏伟成为顶头上司的屈辱，林宏伟和王思源的不近人情，更为重要的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也是一眼望到头的无力感。

　　此时，他真切的感受到，在官场不光是自己努力就够了，很多东西早已是注定的！
　　这一刻，陆宇感觉到了官场的人情淡薄和充斥的不公，在开车回县城的路上，一股心灰意冷的感觉弥漫在陆宇的全身。
　　陆宇的父亲是一名受伤退伍的军人，他的头颅还有一颗子丨弹丨压迫着神经，无法通过手术取去，子丨弹丨是在脑部，一个小小的感冒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他心急如焚的来到医院，看着满面泪痕的母亲，感到无比的心疼，这些年为了工作，他几乎没有休息，陪两位老人的时间少之又少。

　　正好他不干了，还没想好要做什么，这次就先好好陪一下父母。
　　两天后，父亲脱离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陆宇的心也终于落定。
　　陆宇回来一个星期后，没有人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除了父母之外在他心里最重要的白洁，也没有一点消息。
　　陆宇父亲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头颅中的子丨弹丨就是个不定时丨炸丨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回到独川县城乡结合部三室一厅，八十平米的家，陆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整个人彻底的放松起来。

　　一天午后，父亲坐在门口的小院里，对着帮着母亲烤酒的陆宇说道：“小宇，你真的要一辈子烤酒，不再回去了么？”
　　陆宇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声的说道：“爸，你都知道了？”
　　“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么？”陆宇这几天在家待的时间相比平日要长些许，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我不放弃又能怎么样，我的前途，我的下半辈子一眼就望到头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曙光！”
　　陆宇心中有股傲气，但他不想一辈子兢兢业业，到退休的年龄给他享受一个副科级的待遇就结束了。
　　他指着头颅上子丨弹丨的位置：“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但争取的不是升官发财的机会，是报效国家的机会。这颗子丨弹丨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它折磨我几十年，但是我不后悔。”

　　那是父亲的最惨烈的一场仗，在进攻318高地的前夕组织已经在对父亲考察提干，本来只要安静的等待提干就可以了。
　　可他还是主动请缨，去参加318高地的那一场仗，那场仗打了六天七夜，自己的战友在身边一个个的倒下，没有一个人退缩，到第七天的黎明，父亲和他的战友终于攻下那座山头。
　　直到这时，父亲才发现他的头颅中了一枪，他就在那座山峰上倒了下去，战友把他带回去，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是他的病情不再适合留下提干，只能退伍回家。
　　“小宇，告诉你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你，有能力的时候就报效国家，没能力的时候就独善其身，不给国家添麻烦。”
　　“爸，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陆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有什么不一样，脱贫攻坚一样是一场战斗，不过我的战场在318高地，你的战场在贫困落后的地方。”
　　就在这时，小院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陆宇，你真应该好好学学你父亲，你父亲的觉悟是绝大多数的领导干部都没法达到的高度。”
　　陆宇寻着声音望去，青山镇丨党丨委书记陈长青就站在小院外。
　　他有些愣神，陈长青望着陆宇微笑着说道：“怎么不欢迎我这个老领导啊！”
　　陆宇赶紧把陈长青请进家里，母亲进厨房忙碌起来，他和父亲还有陈长青就坐在院子里。
　　简单的问候父亲的病情后，陈长青突然对着陆宇说道：“我要离开青山镇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青山镇去！”
　　“我回去还有意义吗？”
　　陈长青没有直接回答陆宇的问题，喝了一口陆宇母亲酿的酒说道：“陆宇，我欣赏你不仅是你的才干，更重要的是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四年来，陆宇在党政办跟着陈长青，没少给陈长青出谋划策，青山镇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陆宇功不可没。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没能实现的愿望，我想你来帮我实现。”
　　“我人微言轻，就算再优秀，有再大的功劳，也得不到回报。”
　　陈长青自然听出陆宇话中的意思，微笑着说道：“还在生我的气呢？其实我也身不由己！”

　　陆宇自然知道，陈长青一直想要提拔陆宇，就算他被林宏伟空降顶替了，陈长青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还是给自己组织了一场谈话，否则他被人顶替，组织也不会给他任何解释。
　　“年轻时候的我，也有一腔热血，但是很多事也是事与愿违！”平日里不喝酒的陈长青，就着花生米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
　　陈长青本来前途无量，为人耿直，一心为民请命，可这样一来就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在临市从县长的位置上下来后，就再也上不去了。
　　如今他要离开了，到临县当政协副主席，明升暗降，看似升了其实是退居二线，果真应验了那句话：官到处级止，人到五十休。
　　陈长青有些微醺，说话依然清晰：“我就要离开了，但我希望你能回到青山镇去，随着扶贫工作开展，下达的扶贫资金会越来越多，在扶贫办主任这个位置的人要能扛得住压力，敢较真碰硬，扶贫的资金才能真正到老百姓手里。老百姓能不能得到实惠，这个位置很关键。”
　　“扶贫办主任不过是镇里面的中层干部，我能做什么？”陆宇的声音中参夹着太多的无奈。
　　“这个位置虽然只是中层干部，却是守护老百姓利益的最后一道防线。”陈长青继续说道：“扶贫工作很辛苦，但也容易出成绩。你要做出成绩，然后要引起县里面、市里面，甚至省里面的注意，这样一来你的功劳就不会随意被人抢走！”
　　“我已经不想干了！”
　　“你的假条我已经签字了，这段时间算你休假。”陈长青站了起来，拉直自己的衣角声音铿锵有力：“记住，扶贫办只是你的起点，你要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只有掌握更多的话语权，才能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
　　“我的戏份到这里就落幕了，可你不同，你的舞台才刚刚搭建！”陈长青拍了拍陆宇的肩膀继续说道：“答应你的没做到，临走之前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我欣赏你，从来就没把你当作下属，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忘年交，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走得比我远。”
　　陈长青走出小院，陆宇看着陈长青落寞的身影，一股苍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陈长青的工作可谓是大起大落，他在官场几十年，在青山镇九年，拍马屁的人不在少数，临走了连个送别的人都没有。

　　陈长青当晚就离开了独川县，陆宇把陈长青送上车后，整个人有些恍惚起来。尽管喝了不少酒，陆宇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似乎在陈长青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后的路。
　　陈长青也曾一心为民，想要做一番事业，虽说在什么岗位都能做一番事业，但只要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就完全没有了自主权。
　　没有了自主权就没有话语权，很多事情就变得身不由己。
　　陆宇又想起父亲的话，也想起了父亲这些年的生活，318高地不是父亲最后一场仗，头颅里的那颗子丨弹丨才是父亲最大的战斗，而且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敌人那颗子丨弹丨在父亲的头颅里几十年，无时无刻无不折磨着父亲，然而军人钢铁般的意志，一次次的战胜了病痛的折磨，就像父亲战胜了他的敌人。
　　眼看天就要亮起来了，父亲和陈长青的话一直萦绕在陆宇的脑海里。
　　陈长青对陆宇有着极大的期望，父亲几十年不曾放弃，陈长青经历那么多不公，依然抱有希望，自己不过遭受一点的不公，就要放弃未免太过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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