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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他的第一天,开始做梦了
作者:
小海星
九月二十三日,秋分。
庆州还停留在盛夏时光,太阳明亮耀眼,毫不费力地穿过稀薄的树荫,把落地玻璃窗烘到微微发烫。
卢含章穿着一身墨绿的长裙,长发齐肩,发尾微微鬈曲,侧脸的线条深刻却又不锋利。
浓眉、杏眼、微粉的唇瓣、挺直的鼻梁。
一切都刚刚好。
她低头垂眸,手里的铅笔勾勒着一棵大树的轮廓。
何莞尔呆呆坐在一旁,看着她勾着线图,只觉得窗外的阳光都格外温柔起来。
那阳光真好,细碎地落在窗边的人身,描摹着她的眉眼,映得亚麻色发丝变得半透明。
于是整个人都裹在一层柔软氤氲的光晕,这光晕似乎能让时间停止,永远停在现在,或昨天。
只是,时光最易把人抛。
不过几分钟,卢含章勾完线图,放下铅笔揉了揉手腕,抬手悬在装满彩铅的笔帘,视线在蓝与绿之间游移不定。
何莞尔怔了怔,低头啜了口微苦的咖啡,尽量装出平淡的语气,指着绿色那边,说:“这里。”
卢含章抬头一笑,一对梨涡甜得恰到好处,接着抽出一支橄榄绿。
一团细腻柔软的树荫从她的指尖跳跃到纸,而何莞尔的视线悄悄移,停在她的侧脸。
她依旧专注而安静,睫毛微微颤动,在面颊投下一排细密的阴影,盖住了眼底的清澈和斑驳。
忽然间鼻尖发酸,何莞尔忙抓起手机,从一米多的高凳蹦下去,头都不敢回:“我去趟洗手间。”
几分钟的时间,已足够何莞尔收拾好发红的眼眶,站在镜子前握着拳头打气:“医学发展一日千里,能治好的,一定没问题!”
刚才的忧伤一扫而空,她又神采奕奕起来。
从洗手间出来,何莞尔远远看着卢含章的背影,眼珠一转。
她小心翼翼绕过长桌,放轻脚步朝着窗边去,正准备用沾了清水的手捂花卢含章的妆,忽然有尖利的女人声音传入耳朵。
“我们维特币不对外发售,要买得入会,入会有几个级别,最低不到一千,你只用交五万是大亨级,然后每个月可以享受10%的利润,每天都能看到账户里的钱在涨……”
何莞尔瞬间停步。
维特币?前几天才有新闻曝光这玩意儿骗光别人百万的国家赔偿款,怎么还有人顶风作案?
她忍不住转头,目光循着声音的方向,落在身侧不远的圆桌旁。
四十来岁的女人面如满月,嘴唇鲜红,两颊圆圆的粉色腮红,一张脸神似刚扎好用来陪葬的纸人,又诡异又滑稽。
女人对面是个年轻的男人,头发很短坐姿笔挺,侧脸有明显的深浅肤色分界线,像是帽檐留下的痕迹。
“……账户的钱你可以赎回,光是利润能一年回本,我已经赚了十几万,看你有眼光才给你推荐……”女人说得眉飞色舞,表情更加夸张。
何莞尔眉毛动了动,却忽然捏住手心告诫自己:“算了算了,不管闲事。”
再度落座后,她端起咖啡小口啜着,想要专心致志看卢含章画画,然而耳朵却是关不的。
背后女人的话源源不断地飘来:“……我们维特币不仅有静态投资,还可以动态投资。今年我光直推奖、代数奖已经领了十几万。”
何莞尔心里一阵烦躁,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什么直推奖、代数奖,不过是发展下线的提成而已,类似传销的模式,只不过换了张皮而已。
卢含章着完色,刚合手账本听到何莞尔这边的动静,侧眸看她眉头紧皱咬着牙关,忙拿手在她眼前晃晃:“怎么了?”
何莞尔一点反应都没。
她的注意力依旧在背后那女人的喋喋不休——胖女人生拉硬拽了一大堆金融术语,牛头不对马嘴,大概的意思无非是不管投入多少都一年时间回本。
只是这世界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
你贪图的是利润,庄家看你的本金。万变不离其宗的庞氏骗局,偏偏不停地有人当。
何莞尔攥紧手心,等着那男人的回话,只盼着这人不要被蛊惑才好。
终于,那年轻男人问了句:“真没风险吗?”
声音里明显带着犹疑。
何莞尔精神一振——鉴于维特币刚刚坑了人,百度一搜是几十条负面新闻,应该不会有人被轻易骗到。
那胖女人信誓旦旦地鼓吹:“当然没风险!你要有什么不懂,今晚和我一起去听一次课,国内有名的经济学专家专门讲解。”
何莞尔耳朵悄悄动了动,等着那男人的下一句话。
却忽然被人掐得手背一疼。
一抬头看到卢含章冲她眨着眼,刚才静如潭水的眸子生动无。
她慢悠悠问着何莞尔:“柯医生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何莞尔有些呆呆的,“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样?”
拿着长尾勺搅动着冷萃浮乐朵,卢含章眼尾含笑:“沪市知名诊所高价请他,他说放不下这边的病人拒绝了,你猜,这个病人是不是你?”
从小到大,卢含章都惜字如金,很难得一次能说二十个字以的句子。
换成其他话题何莞尔一定知情识趣地捧场,然而涉及到柯知方,她心里一阵烦乱,下意识地想把自己撇清:“我是个普通病人而已,他去不去沪市和我一点关系都没,你可别瞎猜。”
却马惊觉自己嘴里跳出个不该说的字。
卢含章却淡然地忽略那个“瞎”字,轻声笑着,眼角斜斜地像只小狐狸:“普通到他能专门为你去一趟美国?”
一语的,正好击何莞尔最为心虚的部分。
何莞尔再不敢接话,默默地低头强装镇定。
自从四年前卢含章给何莞尔介绍了柯知方,她每半个月会去他诊所一趟。
柯医生很好,专业、温和、儒雅,也绝不多话。难得有人能给她这样安全可靠又轻松的感觉,也难得有人能让她安心说出自己的秘密,因此算不间断的心理咨询没什么进展,算治疗费用不菲,但何莞尔还是坚持着去。
有时候她甚至没把心理咨询当治疗了,权当认识四年的老友闲聊。
只是最近半年,有些什么何莞尔害怕和排斥的事,正在悄然发生。
如每次的咨询,柯知方总会为她准备一些很合她胃口的饮品和小点心,或者咨询后体贴地送她回家。
她一开始也觉得这些事情很平常,直到从护士口里得知,好几次柯医生说顺路且自己也已下班正好送何莞尔回家,其实一小时后又回到诊所坐诊的事。
何莞尔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多想,然而现在一向不会乱说话的卢含章都开始调侃起她和柯医生,未必是空穴来风。
她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扫过面前的玻璃。
玻璃,一抹扎眼的粉红色,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顾不得什么柯知方、什么貌似有奸情的事了。
何莞尔回头,果然看到整整五叠百元的钞票,摆在身后的桌面。
胖女人喜笑颜开,肥白的手伸过去,手指马要触到那几叠钞票。
一旁的座位,卢含章悠然品着咖啡与香草冰激凌交缠的苦与甜,声音更加促狭:“我知道你心虚了。”
不仅没得到何莞尔的回应,似乎还有一阵风刮过。
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卢含章一转头。
果然,身边的座位已空,几米外却传来惊呼。
她忍不住扶额,一阵无奈:“又来了。”
何莞尔站在圆桌旁,右手箍住胖女人的手腕,眼里是压不住的怒火,而对面的男人下意识地站起来。
何莞尔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一手按在他肩头,将他轻轻他推回了座位。
肩头传来巧妙精准的力道让男人愣了愣,几秒后,他再度起身,弓着背手扶在桌沿,神色异常警惕,刚要发力却又半路收了回来。
眼前的女孩身材窈窕高挑,眉眼深邃精致,眼角微翘带点粉晕,唇瓣的轮廓深刻曼妙。皮肤光洁如玉,右眼角下方却有小小的一颗泪痣。
她黑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简单的发型和硬朗的白衣黑裤,也掩不住的娇艳明丽。
似乎从没在大街见过如此惊艳的一张脸,男人有一瞬的失神,一下秒,想到了在年历画里看过的毫无瑕疵的美人。
他紧绷着的肩膀松了松,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她身,心里琢磨着,这样出众的美女,应该不至于当街抢劫的。
被何莞尔箍住手腕的女人已经开始尖叫:“你干什么?抢钱吗?”
尖利的声音一下子引发骚动,咖啡厅里穿着绿围裙黑围裙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其他的客人停止交谈,视线集到他们这桌。
何莞尔依旧牢牢箍住那胖女人的手,折过脸注视那男人,问:“反应很敏捷,你刚退伍不久吧?”
男人耳根有些发红,错愕地点点头。
“难怪,会被这帮人盯。”何莞尔一边说,一边放开那女人的手,退开一臂的距离,“你把你的钱收好,她想卖给你的是一堆不值钱的数据。”
察觉到来者不善,胖女人马拍着桌子,声音震耳欲聋:“你懂什么?我们投资的是虚拟货币,新类型的投资!”
“虚拟货币?”何莞尔冷笑,“维特币代码不开源,记账不去心化、发行不限量、交易不透明,所谓的动态投资是发展下线获取回扣。你说这叫投资?我觉得,应该叫传销、非法集资更恰当。”
胖女人有一瞬的心虚,却马拧着眉头声音更大:“我们的股东里可有牛津大学的法律硕士、经济学硕士,银联都认可维特币,首富和他的员工都在买!你是什么东西?不懂少来管闲事!”
何莞尔揉了揉耳廓,有几分不耐:“贪心不足的人奢求不切实际的回报,被人当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也许是闲事,但退伍军人的安置费你们也要下手,我觉得这不是闲事了。”
男人听出点端倪,面露怀疑地看着胖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传销什么非法集资?不是说和特币一样吗?”
胖女人转了转眼珠,连忙笑道:“没事,没事,他们不懂加密货币的原理。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解释,或者你跟我去几堂课,马清楚了。”
何莞尔深吸了口气,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她一开始还假想过这女人只是被洗脑了身不由己,可看她的表现,显然对自己在卖什么心知肚明。
她顺了口气,对那男人说:“这位大姐刚才告诉你每天都看到的账面利润在涨,你可以让她亲自示范一下怎么把账面资金变成现金提出来。”
她顿了顿,转头盯着那女人:“你刚才没有告诉他一天只能卖几个币的限制,五万的投资得卖一两年,到时候,你口里的专家教授始作俑者,只怕早卷款跑人了。”
周围的一圈看客开始议论纷纷,几个好事者已经起哄让那女人示范提现金的操作。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胖女人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起来。
卢含章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她掏出一张名片摆在桌面,指尖轻点着名片的“律师”二字,冲那男人一笑:“需要法律服务吗?我可以帮你。”
何莞尔得了提醒,干脆掏出兜里的工作证甩在桌面:“我是《山城商报》》的记者,这类型的诈骗见得很多,你如果不信我的判断,也可以报警。”
众目睽睽之下,胖女人落荒而逃。
那差点被骗的男人局促地连谢谢都没说,收好自己的钱匆匆离去。
围观的人潮水一般退去,卢含章一手拉着气鼓鼓的何莞尔,一手卷起桌面的名片和证件,笑着说:“走吧女侠,吃火锅去!”
从古至今,庆州这座城市的特色都很鲜明,如它的代表食品火锅一般,包容、奔放、热情又豪爽。
据说这城市的火锅店早突破三万家,黏腻潮湿的空气里混着阵阵热辣的椒麻香,已经成为这城市最富有特色的标签之一。
跟着何莞尔穿过几条小巷,又经过爬坡坎的十几分钟,卢含章提着墨绿色的长裙,气喘吁吁:“还要多久?”
何莞尔回头看她,桃花眼里弥漫着一片朦胧的笑意:“走过多少次了还记不住路?马到。”
她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灶火锅,何莞尔随口一说的马,则让卢含章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程。
五点钟,火锅店已经人声鼎沸,也还好时间尚早,何莞尔和卢含章抢到了最后一桌。
点菜时,卢含章叫来服务员指着菜单的“黄喉”二字,问:“猪还是牛?”
听到是猪黄喉,卢含章默默划掉这道菜,多加了一个千层肚。
何莞尔不吃和猪相关的一切食物,也不知是谁给养成的这臭毛病。
老店里没有空调,她俩穿着店家提供的围兜坐在老灶边涮菜,不多久,便吃得额角和鼻尖涔涔冒汗。
何莞尔捞出一块鸭肫,在香油里蘸了蘸,放到干碟里裹一层辣椒面送,心满意足地进嘴里,眼睛亮得像装进了星星。
卢含章看得直皱眉。
何莞尔其人,和她清纯温婉的名字,完全货不对版。
十二岁长到一米七几,头发短得跟男生一样,丝毫没有半点名字里的弱质纤纤。到了成年以后,原来麻杆一样的身材慢慢丰润起来,头发留长,倒成了个娉婷曼妙的美人。
然而美则美矣,侵略性却太强。
雪肤花貌,削肩细腰,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尤其出众,再加恰到好处的一小颗泪痣,不笑时候冰若冰霜,笑起来不但艳光四射,还颇有几分勾人。
要是放在狗血剧里,这是标配的恶毒女配形象。
只是沾染庆州这座山城的气息,何莞尔的脾性可一点都没女配该有的多思与深沉。
她的性子和她嗜辣的口味极其相似,以至于下午在咖啡厅里那样的事,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了。
卢含章忍不住多了句嘴:“社会发展这么快,虚拟币、区块链、P2P,处处都是玄机,你又救得了几个?”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刚才还爽脆可口的鸭肫,忽然没了味道。
何莞尔放下筷子拿起汽水瓶,牙齿轻磨着吸管,慢慢地吸了口可乐,又慢慢地咽下。
沉默好半晌,她淡笑着回答:“能救一个是一个,我只求问心无愧。”
又挑衅一般看着卢含章:“大律师,你也算社会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自然不好意思袖手旁观的。”
卢含章好笑起来:“你和我,一个记者一个律师,人人喊打的职业,哪来的脸匡扶正义?
何莞尔被噎得无言以对。
她提起筷子在干碟里恨恨地戳着,恨不得能戳死所有的害群之马,接着嘟嘴抱怨:“天都被你聊死了,快吃东西吧!”
从火锅店出来刚好六点半,门口等着用餐的食客已经从巷口排到巷尾,场面蔚为壮观。
何莞尔摸了摸光洁的面颊,愁眉苦脸:“只怕是要长痘痘。”
卢含章微笑不语,看了眼何莞尔纤细的腰身——十三道菜一大半都她吃的,到底是怎么装下的?
吃得太饱有些困倦,她俩沿着几百步的阶梯走到江边,顺着滨河南路散步消食。
太阳似个薄皮多汁圆溜溜的大橘子,从高楼的顶慢悠悠滑下来,映得江面半蓝半金。几艘三层的游轮浮在江面,剪影一般缓缓地飘动。
江风拂面,夕阳如画,何莞尔拉着卢含章,伏在阑干指着对面的江北区,豪气万丈:“走,对面的小酒馆,今晚不醉不归!”
卢含章乖巧地回答:“嗯。”
正值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十分难叫,何莞尔只好求助于滴滴。
她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亮了,面显示新信息一条。
“白老师?”何莞尔一边点开信息,一边自言自语,“他不是还在国外吗?”
下一秒,屏幕跳出的寥寥几个字,让她心跳一瞬间停顿。
卢含章察觉到她表情不对,问道:“怎么?”
何莞尔发了会呆,轻咬着唇:“有个案子,白老师让我马过去。”
“你去是,我可以自己回去。”卢含章干脆地替她下决定。
“可是说好今晚要去小酒馆的。还有,天快黑了。”何莞尔抬头看了看天色,面露犹豫。
卢含章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耐心地回答:“到处都是路灯,很亮,我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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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星光的夜晚,暖橙的路灯将城市映衬得半明半暗,有了同白日喧嚣不一样的沉静与莫测。
何莞尔被堵在市区到南郊的绕城高速入口。
半个多小时过去,长长的车队最多只移动了一公里。
这两年,庆州大搞基础建设,四条地铁线、五条高速路同时开工,老城区的内环也在改造,交通状况一团糟,几乎出门必堵。
她倒也不急,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体,脑海里一直在想白廷海发给她的信息。
有卓安然消息,速来。
“卓安然……”她喃喃念着这三个字,攥紧手心,闭眼睛。
寻寻觅觅十余年,她原以为永远不会听到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晚八点,道路终于通畅,汽车沿着绕城高速行驶十几公里后,进入了城郊的香雪海山。
白老师白廷海的家,在香雪海半山腰的别墅区。
何莞尔已不是第一次来,门口的保安自然记得她,和和气气地放了车进去,让她不用爬几公里的山路。
这别墅区已修建十几年,十几栋式的小楼顺着山势而建,错落有致。
和拥挤嘈杂的市区相,这里清雅幽静,简直世外桃源一般,只是入住率不到一半,安静地有些过分。而白廷海住在几乎是最高的一栋,尤其冷清。
天已经全黑,山间有了氤氲的雾气,路旁间或有百年的古榕,白日里亭亭盖盖的绿色巨伞,晚成了张牙舞爪的一团怪影。
汽车沿着道路盘旋,几分钟后,停在那栋她几乎一个月要来一次的暗红小楼前。
何莞尔下了车,按下门铃十几秒,却察觉车还停在原地,一束冷白的光落在黑暗里,惊起草丛里无数飞舞的虫豸。
她疑惑地回眸,一路沉默的司机大叔摇下车窗解释:“这里太偏僻,有人开门了我再走。”
半分钟过去,白家保姆秦姐来开了门,身后的车悄然离去,快得她还来不及道谢。
秦姐自然而然地接过何莞尔手里的包:“来了啊,老师在二楼。”
何莞尔察觉到空气里饭菜的香味,有些怪:“老师还没吃饭吗?”
秦姐抿唇笑着:“老师说你应该还没吃的,专门等着。”
何莞尔悄悄摸了摸还鼓囊囊的胃,有些头疼起来,不过还是夸张地舔了舔嘴唇,牵起了嘴角:“番茄牛尾汤、素什锦、金钩冬瓜,还做了甜点。”
秦姐瞪圆眼睛:“你这怕不是个狗鼻子吧。”
二楼的书房门大开着,白廷海埋头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看着厚厚一沓资料。
“白老师。”何莞尔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框。
“莞尔,”白廷海摘掉眼镜冲她一笑,“你可真是姗姗来迟。”
也许是才从异国归来,白廷海的胃口平时好很多,连添了两碗饭。
何莞尔略动了几筷子,被白廷海问出其实是吃了火锅过来的。
他错愕地大笑:“你可别再吃了,要是一会儿嘴馋,厨房里还蒸着桂花糕。”
白廷海年纪渐大,这几年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吃过晚饭更显困倦,坐在书房沙发眯着眼,小憩了十几分钟才吩咐何莞尔:“开始吧。”
何莞尔乖顺地点头,起身按下开关,只留了小小一盏台灯。
接着,一扇空白的墙出现电脑屏幕的投影,正放着PPT。
何莞尔抱着杯热乎乎的白茶看着投影,表情安静,心跳却在慢慢加快。
卓安然,十一年前她在父亲那里听到过一次的名字,在那场意外后她几乎问遍了父亲的同事,都没人听过这个人,更没人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
曾几何时她以为是记忆出错,直到大学期间一位来自海外的交流学者的讲座,让她偶然得知竟然真有这样一个人。
还好有白老师帮她,几经打听下,终于搞清楚卓安然是谁。
十多年前,有个常年活跃在东南亚的诈骗集团,其代表人物是卓安然。只是一来这人颇为神秘,二来几乎没有在国内犯过案,再加十年前卓安然突然彻底消失,因此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名字。
不知道白老师所说的卓安然再次现身,究竟是真是假?只是这一次这名字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何莞尔深吸一口气,渐渐平息不断起伏的心绪。
白廷海快速按着遥控器,前面几十页的内容一闪而过,每页停留时间不超过一秒。
这似乎是某个工程的投标资料和合同,匆匆一瞥之下,她只能看清项目名称里的“老城区内环路”,和“PPP“三个字母。
直到PPT进度显示90%,白廷海才停下。
投影的内容是合同的最后一页,条款不过百来字,最下方有甲乙丙三方的单位鲜章,以及三方法定代表人的署名。
白廷海沉默地看着屏幕,神色凝重。
何莞尔也没敢出声,几分钟时间把条款内容默念了遍,视线移到下半页的署名。
甲方和乙方,一个城乡建设委员会一个庆州交投集团,都是PPP模式项目合同的固定参与方。
而丙方庆州市桐城路桥建设集团有限公司,这公司的名字有几分耳熟,似乎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至于桐城路桥法定代表人的字迹,则相当地龙飞凤舞。
何莞尔皱着眉头辨别了好几十秒,不知不觉地念出声:“莫……春山?”
白廷海没有说话,顺手拿过靠在沙发扶手的拐杖,起身走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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