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7-15 20:05
　　序 杀手
　　为什么我孑然一人？为什么我形单影只？
　　我本不曾怨天尤人；然而命运却始终将我抛弃。
　　彼苍者天，何其薄我？

　　永不团栾，痛彻心扉。
　　无以解忧，卿已逝去！
　　我欲恸哭癫狂，泪却早已干涸。
　　一个孩子走过来，唱着歌，哼着小曲。他从未体验过这番痛苦与憎恨。
　　如果让他也体会一下我这番痛苦，该有多好。
　　是的，让所有人都品味我的痛苦，这种感觉，想必是无比的……美妙！

　　那孩子上前，望着我颓然的模样，眼中满是新鲜与好奇，她柔声问道：“你叫啥名字？”
　　我弯下腰，轻轻抚摸孩子的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叫棺材舞者，来自未来，来自遥远的海之彼岸。”
　　日期：2011-07-15 20:06
　　一 琴川：
　　1、晴雪

　　浑身散发着黑气，瞳孔迸射着红光。这是苏苏吗？那带着强烈憎恨与杀气的目光，一刻不曾从我手中那血红的剑上移开。
　　他一步步逼近我，凶残地吼叫就想深谷里的豺狼：“给我！给我！把剑交出来！”
　　“干嘛这么生气嘛？不就是把破破烂烂的剑吗？”我开始还不知天高地厚嘻嘻笑着，可随着他一步步逼近，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要杀了你！”他忽然阴测测地压低了声音，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我眼前，鹰爪般的指头紧紧扣住我的喉头。
　　“我要杀了你！”他更用力锁紧我喉头，另只手使劲摇着我的肩膀，同时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今夜朔月，我只能通过他火红的瞳孔散发是邪光勉强看清他的脸庞。
　　等等！苏苏，苏苏！不，怎么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一下惊醒过来，发现红玉正一个劲摇着我肩膀。
　　“又梦见百里公子煞气发作时要杀你的场景了？”她笑笑，“你的烧退了吗？苏家老爷亲自登门拜访了，你总不能还这样把床铺摆在大厅里吧。”
　　刚收拾完东西，苏家老爷便进来了。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就像渴求主人赏赐的黄狗。丝毫看不出这是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苏家老大爷。

　　红玉皱着眉头，一脸为难：“苏大人，您莫非不知百里公子他——”
　　苏大人匆忙打断：“百里公子最是古道热肠，行侠仗义……”
　　如果再让苏大人说下去，他恐怕就要给苏苏修建活祠了。我赶紧打断他：“好，我会帮您求苏苏的。我知道，苏苏心肠最好了，一定会帮忙到底。”
　　红玉长长叹一口气。
　　兰生上前搭问：“贵公子出走时穿什么行头，携带什么物事？”
　　苏大人道：“该说的都与衙役说了不下百回了，黄褐长衫，就像与贤侄幼年一道玩耍的欧阳公子最喜欢的那种颜色。随身带了若干碎银子，还有把古琴。然而那个什么狗头刀夺魂刀的贾大单、吴勇之辈，只会捞取油水，一无是用。”

　　“怎么听起来出走的人像是少恭啊？”我呵呵笑着说，“等少恭回来了，我且带他来苏家让你们认认，没准你家少爷中了狐媚，变成了少恭模样呢。”
　　红玉一个劲儿摇着头，一脸苦笑：“我说晴雪妹子，苏家老爷这么大把年纪了，您就别拿他开涮了。”接着，她又寒暄一阵，客客气气地打发了苏家老爷。
　　“欧阳先生曾在翻云寨和一道被救出来的琴川众人谈及过‘玉横’这件物什。”红玉道，“而这些获救的人，这几日多已遇害。”
　　“啊？”我大吃一惊。
　　“那些人死相真够惨的。襄铃看着就害怕。”襄铃捂着眼睛说，“身子像虾一样拱起，瞳孔像猫一样变成了一条线，手指也像猫一样张开着像是要抓东西，襄铃怕死猫了。”

　　苏苏板着脸道：“此贼甚为了得，每每杀人，皆无痕迹。”
　　“晴雪看来毫不惊讶。”兰生盯着我打量起来，忽然他转向众人大叫，“让我们来问问吃虫子姑娘，都说你们幽都人古怪。不知女娲部落和龙渊部落，可有过如此古怪杀手？”
　　兰生就是这么个惹人嫌的人。
　　“没有啦。”我如实答道，“女娲族全民侍奉女娲娘娘，不敢有二心；龙渊部落野蛮原始，有什么冲突都直接动手打，哪会像地面上的人搞谋杀暗害？不过——”
　　“不过什么？”
　　“关于厉害杀手的预言倒是有过。”我说，“貌似大哥给我的羊皮纸上，就有一份关于未来海之彼岸嗜血杀手的预言。只是我忘记那些羊皮纸藏哪儿了。”

　　2、杀手
　　——长官，毒死了那么多人，敌人该有所动作了。
　　——士兵，干得不错。雇主对此相当满意。
　　——长官，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那件叫玉横的宝物吗？
　　——士兵，不用你管的，你最好不要问。玉横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你赶紧收拾行装，随便编几个借口，我要你十日内到达甘泉村。

　　——是的长官，是的长官。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
　　——报告长官，我们去那边杀谁呢？
　　——就杀那儿的村长。
　　日期：2011-07-15 20:08

　　二 甘泉村
　　1、晴雪
　　刘大爷拿起酒壶，给洛村长斟了一杯，给百里屠苏斟了一杯，随后把酒壶转向我，我连忙摆手说自己不擅饮，刘大爷避席再请，我只好勉强喝了一杯。
　　“这样说来，前几日来村里那几个人，还长得真像几位所说的什么坛，（这时兰生补充道：“青玉坛。”）——哦，青玉坛弟子。”刘老头脖子一仰，咕咚灌下一大口酒。
　　“我们想看看村里藏玉横的那个山洞。”红玉说。

　　“啊，这个啊——”刘老头露出为难之色，“这个不太好吧。”
　　“有何不妥？区区个山洞。”兰生把胸脯一挺，自信满满，“凭本大爷之能，就算青玉坛的牛鬼蛇神悉数在内，也只能作鸟兽散、落荒而逃。”
　　“不是啊，”孙老头颤颤巍巍地离开座位，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洞里闹鬼，闹鬼啊。大概三十年前，就是我小时候，便开始闹了。里面都是死人，都是死人啊！”
　　“磨磨唧唧，畏葸不前，我看你们洛村长就是个兔崽子。”兰生口无遮拦的习惯却是一点也没变，“芝麻大的事，早点和我们讲不就结了？我一看便知此贼心怀鬼胎……”
　　孙老头眼角缓缓眯了起来，连我都看出他满肚子不高兴。刘老头显然也显得很窘迫，不过他立刻堆起笑脸：“洛村长嘛，打小被村里收养时，就是这个样：有什么想法都憋在心里，但是人却是再好不过了，既忠厚又孝顺。”
　　“是啊，是啊。”宋婆婆咳嗽两声，补充道，“我敢说，他心里肯定比谁都急，把他从小拉扯大的周老伯，前几天忽然变得怪怪的，然后就失踪了。可把他给急的。只不过这孩子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解决，从不为难我们这些老太公老太婆。”
　　红玉赶忙一把将兰生扯到一边：“猴儿莫瞎说。我们岂敢抱怨主人家？只是就我所知，青玉坛弟子绝非善类，玉横更是凶煞之物。他们百般设法谋取此物，必有叵测居心。”
　　少恭也赶紧打圆场：“想来洛村长有自己的难处，只求几位引我们至洞口，以便一探究竟。待得事情办妥，必是万番感谢。”
　　几位老人虽然心中不愿，然而终究抵不过对村民无故失踪的疑惑，最后刘老头带头答应我们，说服洛村长，明日下洞一查究竟。
　　2、杀手
　　——长官有何吩咐？
　　——洞中的人都给老子处理掉。
　　——悉听遵命。青玉坛弟子办事不利索，会露馅；应该杀光。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
　　——报告长官，不是一直相传洞里有藤妖作祟吗？我想把他们弄成像被藤妖吃掉的，不就成了？
　　——胡闹，伪造现场只能骗衙门里面的笨蛋；怎么可能骗得过天墉城那些鬼灵精？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就是最好的伪装。
　　——是的，长官。是的，长官。
　　3、晴雪
　　甘泉村的凌晨格外谧静。一直黑眼噪鹛扭动的它长长的尾羽，立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婉转低唱；襄铃往那儿丢了一颗石头过去，那鸟顿时惊慌失措，扑腾腾窜往另一棵树。

　　我估摸着襄铃走远了，才取出剪刀，借着晨曦的微光，拆开包袱内侧的线，从包袱夹层中取出尹大哥留给我的十几张羊皮纸。
　　儿时在中皇山的幽都，我听女娲族的巫祝们讲过部落里一个关于未来杀手的预言。尹大哥离开时送给我十几张羊皮纸，还神秘兮兮地说上面藏着上古秘法和不可泄露的天机。但我认得出，那些卷轴都来自幽都。尽管尹大哥死活不肯承认，但仅凭这一点，我就坚信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
　　我翻看卷轴，冀望能从中找到什么，果然，在一张泛黄发皱的羊皮纸上，我读到了棺材舞者这个邪恶的名字。
　　正当我看得入神，忽然感到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吓得连声惊叫起来。扭头一看，原来是红玉。她看我惊魂不定的神色，不禁捂着嘴笑个不停。
　　随后红玉敛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告诉我，洛村长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这时兰生他们也不知何时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我用余光扫向苏苏，心里嘀咕着他会怎么看待我这次失态的表现。但他却一如既往站在一边，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其他人都凑上前问长问短。忽然我感觉到一双犀利而冷酷的目光，从角落里一直盯着我手上的卷轴。扭头一看，却是少恭。他见我抬头看他，连忙把目光移向它处。我还注意到红玉、兰生，甚至刚从客栈另一侧回来的襄铃，他们的眼光也纷纷落到我捂在胸口的卷轴上。

　　日期：2011-07-15 20:08
　　反正瞒不住了，于是我便把卷轴的事和他们讲了一讲，只是没提卷轴来自幽都，只告诉他们是尹大哥留的卷轴。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就算有什么惩罚降临到我头上，就让我一人承担吧。如果能借助大家的力量，为人间除掉棺材舞者这个预言中的恶魔，我想这份善心女娲娘娘一定会体谅的。想到棺材舞者害死的、将要害死的许许多多人，幽都关禁闭的惩罚也不显得有多么可怕。

　　“这份卷轴记载了上古的预言。”我一边看着卷轴，一边解释给大家听，“一千三百年后，一个叫“棺材舞者”的嗜血恶魔将降临在海之彼岸，造祸人间、涂炭生灵。他杀人无数，来去如风。他留下的唯一的痕迹便是‘绝无痕迹’。——这令他宛如地狱领主，主宰了一切死亡。再也没有活人与死人之分，只有一具具等待入殓的‘尸体’。”

　　“完了？”红玉问我。
　　“还没呢，预言还有后面一段，‘然而，当镇魂石重现人间时，棺材舞者这个来世的恶魔，将提前数百年莅临人间，届时，再没有谁能阻止他的罪恶。除非，数百年后绝世奇人林肯的前世同时来到这个世界。’”
　　“晴雪妹子的意思，莫非那些甘泉村那些失踪的村民其实是死于一个传说中的杀手？”红玉露齿一笑，天边的霞光洒在钟乳洞口，宛如远古巨兽尸骸投下的阴影，她那妖娆的身姿，此刻完全被这阴森的阴影所笼罩，仿佛是个暗红色的幽灵。我死死瞪着红玉，忽然打了一个寒噤。
　　我想了一想，最后答道：“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感觉罢了。——你看，地洞里的玉横碎片不见了，而这些村民——”
　　我说道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少恭便把我后半句话补了上去：“全是顷刻毙命，且没有任何痕迹。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和这几位——（他指了指身后的苏苏、凌知、凌孝和兰生），先行一步到洛村长所说的地洞查看过了。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那些失踪者，全死在洞里。此外，没有丝毫杀手遗留的痕迹。

　　“我们找到了村长洛云平的尸体。呵呵，好家伙，烂得仿佛发酵了二三十年。也许你要问，既然烂成那个样子，我们从何辨别出那是洛云平？”少恭的眼睛狡黠地眯了起来，“此事最耐人寻味的也是这点，这洛云平，别的部位都烂透了，唯独脸部异常新鲜，没有丝毫腐烂。我们起初压根没想到是他，最后还是兰生给认了出来。我想，其中原委，大概是洛云平并非凡人之故。毫无疑问，洛云平是个妖。”

　　“那就算洛村长是妖，可是，可是，身子急速腐烂，面部丝毫不损，这未免也，未免也——阿嚏——太神奇了吧。”我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宛如棺材舞者的幽灵依然游荡在晨曦里，融化在露水里，渗透进泥土里。
　　“天下之大，何奇不有？”苏苏异常简洁地冒出一句。
　　“晴雪妹子，你是不是身子不适？我瞧你脸色通红，一个劲发抖，是着凉发烧了吧？”红玉边说边把手伸到我额头上，我只觉得她的手冰凉。
　　我想我确实是着凉了。
　　4、杀手

　　——报告长官，敌人们正一个劲儿讨论洛云平急速腐烂之谜呢。
　　——呵呵，一群不学无术的蠢货，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长官，我也好奇。
　　——士兵，你记住，作为一名优秀的杀手，要时时谦虚地向自己的长官请教与学习。不断地进步，正是我们战无不胜的法宝。
　　——是的，长官，我记住了。请长官不辞辛劳点拨点拨我吧。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你可知道那个洛云平是什么妖怪变的吗？
　　——不知道。
　　——洛云平是只大蟾蜍变的。
　　——哦，长官，我懂了，洛云平的尸体是被藤老怪给吃的，蟾蜍的毒液全部集中在头部，藤老怪没法吃，所以他的面部丝毫不损；而他的身子是被藤老怪吃的，所以看起来仿佛腐烂多年一般。
　　——聪明，一点就通。士兵，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优秀杀手的潜质。你今天杀死洛村长和村民做得很干净利索。
　　——谢谢长官夸奖。
　　日期：2011-07-15 20:13
　　三 自闲山庄

　　1、晴雪
　　那是个死寂的地方，毫无生命的迹象。
　　远处丘陵起伏，隐隐闪着磷光，宛如狼的眼睛，冰冷、残酷、狡猾。两侧陡壁遍布荆棘，若干花岗巨石巉巉然矗立其间，俨然露出了吞噬大地的凶险居心。栖身岩壑的冷雾忽明忽暗，丝丝凉意渗透骨髓。
　　自闲山庄就在这阴冷世界的中央，与周围邪恶的岩石浑然一体。
　　怨灵，怨灵，怨灵……数不清的怨灵而已。我这样安慰自己，仿佛这便能祛邪降魔，远离恐惧。

　　“啊——，啊——”远远传来的呼叫，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癫狂。听起来像谁？兰生？我这时发现兰生不见了。我使劲摇晃着头，猛然发现红玉、苏苏、襄铃他们都失去了踪影。
　　天哪，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惧呵！我感觉黑暗正一点点吞噬着我的神智。
　　我不能一个人在这儿等死，我必须设法找到大家。找到一个算一个。于是我朝着声源跑去。
　　兰生疯狂地挥舞着双手，仿佛不周山舞干戚的巨怪刑天；他面部肌肉不自主地猛烈颤动，圆睁着布满血丝的红眼，嘶哑的嗓子里尽吼着稀奇古怪的字眼，让我想到施展诅咒的苗疆法师。我屏气息神听了好久，总算听清楚了其中几句。
　　“哈哈哈哈，我是疯子，我是恶魔，你小子恩将仇报，戮我亲人，害我家破人亡，我便要你死！我要你今世死了，来世继续死！”

　　“晋磊在此，吾昔日嗜血成性！吾当化身恶魔，屠戮一切！今天不杀尔等，如何对得起前世？今晚擅闯山庄之人！尔与我全部杀光！”
　　兰生浑身散发着黑气，显然是着了魔，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兰生会着魔如此之深，这需要怎样深的憎恨与怨念才能凝聚成的恶灵啊！虽说自闲山庄历年鬼魂出没，但据我所知，这一带已经有三十多年不曾见过这番厉害的怨灵了。
　　“杀死蘑菇头，杀死大红袍，杀死黑斗篷，杀死欧阳少恭！最后再杀了晋磊，杀了方兰生！”入魔的兰生继续嚎叫，我心头的恐惧随着他高亢的声调越提越高，我使劲回想着苏苏的身影，苏苏，你在哪儿呢？你听得见我的话，赶紧过来帮帮兰生啊！
　　“别以为那个姓贺的臭女人在前世给了你一个护身符我就伤不了你，晋磊；别以为你投胎后换了个名字，这一世就万事大吉了。你就是杀人恶魔，这是生生世世也无法改变的。”
　　“你心心念念不忘那姓贺的，我当年与你定情的挂件你倒是给丢到哪儿了？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我要你今生来世都替我做牛做马！”
　　“今世来世，我要你每个轮回都亲自被我杀死，方解我心头之恨！”

　　“晋磊，你小子先给我去杀了那个梳两条长辫子的镰刀女，她就躲在那块岩石后面！”
　　听到这句话，我的灵魂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在失去知觉之前，我看到散发着黑气的兰生疯狂地向我扑来，嘴里一边骂着我听不懂的诅咒，一边流着唾涎；同时我也看到，不远处墙头闪现了一个黑影，正向这个方向而来。
　　2、杀手
　　——长官，那两个家伙扭打起来了，我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士兵，做一名优秀的杀手，首先要让自己办事有条有理，制定详尽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然后严格执行。姓方的和紫胤真人那乖徒弟不在这次计划，甚至不在备用计划之中，不能因此扰乱原定行动。此外，你别在老子面前用“家伙”这种粗鄙的称谓，这种叫法不该出自一个优秀杀手的嘴中。我喜欢管他们叫做“尸体”。
　　——长官，那接下来……

　　——杀死青玉坛那具叫辛合的尸体。
　　——长官，我记得欧阳少恭提到过，辛合被尹千觞，就是那辫子姑娘的兄长给杀了。
　　——笨蛋，欧阳少恭的话你都会信？辛合那回明显是装死。刚刚驿站的那笨蛋不是告诉我们了吗？这具尸体今晚丑时（注：2:00左右）会来这里入殓。
　　——长官，我立刻去解决他。
　　——不错，解决掉尸体后，即刻制定新计划，着手下一具尸体。记住，不要留任何痕迹，这才是一个优秀杀手真正应具备的素质。
　　日期：2011-07-15 20:14
　　四 安陆城郊
　　1、晴雪

　　“他自言自语，说玉横……”店伙计挣扎着说，他所说的话，大概就是他被灭口的原因。不远的空地上，是空着的水桶和洒了一地的水。
　　“那厮怎生模样？”
　　“五十多岁……蒙着脸，只看清白头发……”他没来得及说完就头一仰，死了。
　　“喂，喂。你别这么快死啊！”贾大单急促地叫道，“你这样死了，我回去怎么向苏家老爷和县衙大人交差啊？我和吴兄弟为查这个案，三个多月出差在外……”
　　“死透了。”苏苏阴沉着脸，陈述中不带丝毫情感。这种冷峻有一种独特的震慑力，琴川那两个捕快顿时停止了絮絮叨叨。

　　“公子，你且休要气馁，”红玉安慰苏苏道，“以往从没人见过棺材舞者，大家对他是一无所知；现在，我们至少有了条有迹可循的线索。”
　　“可怜这店伙计才30岁，正值青春年华呢。”我叹了口气，想起昨天我们在安陆城郊投宿时，还曾和这个伙计谈笑风生。而现在，这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已不再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讨厌，讨厌。这个该死的坏人什么时候才能被抓到啊？”襄铃大声嚷嚷，“昨天，自闲山庄如果不是屠苏哥哥身手敏捷，翻墙进院子，晴雪姐姐可能也被坏人害死了。”
　　“胡说什么啊？”我说道，“那是兰生，被那个叫叶沉香的女鬼附了身，丧失神智才变得疯疯癫癫的，根棺材舞者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没关系？那个什么舞者，明明就是那姓叶的女鬼变的。”吴勇嘴角一个劲地抽动，犹如拨动着的琴弦，“如果不是女鬼诈尸，躺进棺材里的人，怎么还能‘舞’呢？”

　　“我要回、回、回去，我、我、我还没活够。”贾大单越说越结巴，满脸都是汗，“这阴间的事儿，我们捕、捕、捕快，想管，也也也管不了。”
　　苏苏用力往桌上一拍，瞪了着两个窝囊捕快一眼，他们就再也不敢支声了。
　　昨夜兰生恢复神智大概是在子时，之后便由襄铃和少恭一直照看着。辛合的尸体是丑时月亮快西沉时，在碧山山腰灌木丛里发现的，死因是背后中刀，身上没有打斗痕迹，可见是突袭。灌木丛甚为凌乱，但践踏的痕迹皆被抹去。那尸体尚未僵硬，显然没死多久。说叶沉香附体于兰生杀死辛合，实在是毫无道理。至于眼前死去的店伙计，则是清晨在安陆城郊靠近碧山的那一侧发现的。“准是出去打水时，不幸撞到了赶往安陆的棺材舞者，被灭了口。杀手似乎赶着做什么要紧事，居然没有验明是否死透就离开了。这是他犯的第一个疏忽。”少恭这样评价杀手。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了大家听，一说完，少恭立刻表示反对。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棺材舞者故意透给我们的？”他边说边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自己的袍子，仿佛置身世外的高人。
　　“不知道。”苏苏简洁地答道。
　　这时，店老板带着其他伙计赶来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离冰冷的地面。忽然，从尸体的腰间掉下了一个青色的挂件，红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窜上前，在挂件落地之前一把把它抓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抬尸体的店伙计转过头来问道。
　　“一串铜钱，”红玉答道，“想来是死者的。劳烦这位小哥转交给死者家人。”她边说边摊开手掌，把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待得店伙计们走远了。红玉从袖口里掏出一件亮呈呈的东西：“刚才耍了点障眼法，这才是死者尸体上掉落的物什。”她边说边把这青色的东西展在手心里。
　　我上前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也明白了红玉为什么要耍这种小手腕搞到它。
　　这青色挂件上刻着叶沉香和晋磊的名字，这是叶沉香昨夜附身兰生时宣称的定情之物。
　　但叶沉香不是在几十年前早就被兰生的前世杀死了吗？
　　“看来，叶沉香的魂魄附体在这个店伙计身上，然后遇到棺材舞者，被他杀掉了。”欧阳少恭若有其事地点点头。

　　这个解释虽然听起来挺荒谬，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红玉、苏苏他们也是一脸茫然；最后，大家都暂且默认了欧阳少恭的解释。
　　日期：2011-07-15 20:14
　　兰生咂咂嘴，耸一耸眉毛：“看来这天杀的盯上我们了。”
　　“可除了他是个老人，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襄铃怯怯地说。
　　“未必。”红玉道，“修仙炼道的人或专研邪门左道之徒都能使自己看上去更年轻或更老。会变形术的妖、魔、灵，甚至还能变成任意模样。”
　　“比如说，襄铃？小狐狸？”一个天墉城的弟子在一旁插话，只是我不记得他叫凌知还是凌孝。我都差点忘了这回事，苏苏的大师兄凌越，听说这两年有杀手为寻找玉横下落疯狂杀人，便遣他俩下山详查此事。昨天正是他们在安陆城郊通往碧山的岔道附近发现辛合的尸体。

　　“不许这么说我！”襄铃看来很恼怒。